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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美文欣赏】丁宗皓:窗花

发布日期:2016/3/30 8:30:50 浏览:712

忽然想起窗花。显然不是因为冬深的缘故,这让我疑惑。

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。有一次,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母亲乘火车的情景,早晨、阳光终于穿透水雾、汽笛、铁轨、木板座位、火车走过的河谷、哐当哐当。我想可能是年龄大了,经历事情一多,就装不下了。

——我相信记忆是一个帆布口袋。

15年前那个秋天里,亲临一个空前绝后的现场——在民间剪纸大师库淑兰老人的家里看她现场创作。老人盘腿在炕上,在一张大红纸前,手持剪刀,微睁双眼。调匀呼吸以后,老人开始歌唱,内容是自己,主题是命运和辛劳。唱到心痛处,泪水就下来。这时,她的剪刀摧枯拉朽,一大张剪纸作品成了。库淑兰是世界知名的民间艺术大师,站在她炕沿前的和我们一样发傻的外国人一度比中国人还多。

库淑兰最大的剪纸作品,像一面墙那么大。她可以挂在大英帝国博物馆或者卢浮宫的某一面墙上,但在自己家里就比较麻烦,因为我们要把它镶在木头窗棂之间的窗户纸上。这样,在冬天的雪野上,远山、炊烟、几间土屋、劈柴、鸡鸭与狗,白色的窗户纸上,是红色的窗花。倘若是鸡年,必是鸡的图案,不为别的,让它报晓。如果今年放在库淑兰手里,她的鸡不一定报晓,可能是啄食,但更可能是沉思。库淑兰的剪纸里是自己一生的悲喜。吾乡每年春节都有窗花,但都是高高兴兴的,所以库淑兰生在陕西,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。

几年前某一天,电视播了老人去世的消息,还上了照片。老人面孔静穆,目光飘渺,和我那时见到的一样。我有些怅然。听说活着的时候,政府为她修了房子。我记不清她家的样子,更不记得是什么窗户。有没有玻璃。

说到玻璃,是想说另外一种——玻璃窗花。玻璃是工业文明的产物,来到吾乡已经是20世纪。在玻璃上贴窗花效果特别,不像窗户纸上的窗花,如着色的国画。一般来说,吾乡不把剪纸贴在玻璃上,因为透过玻璃,还要看窗外。

被窗棂廓出的一方小小天地,在冬天到来的时候,便有奇迹生成。从科学的角度上说,冷空气从外面透过玻璃把暖空气凝结在玻璃的内侧,成为霜。这就是玻璃窗花。但是,等等,请等一等,让我们想想玻璃上的窗花,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。它总是一幅画,每天都不同的画,在不同的光线下,画每一刻也都不同的,总在不停地变幻。玻璃窗花让我们看的,都是自然的事物,比如雪山、树、河流、各式花瓣。那上面的变化让人叹为观止时,其实已经把人带进了一个曼妙的世界。守在那一帧画面旁,朝上面哈气,就可以修改,或者用手指点在上面,可是又有谁能够舍得?玻璃窗花像一个小小的银幕,放着黑白电影。

——科技给了我们玻璃,我们借助它看见了世界的一个秘密。

这个秘密,总是让人在孩提时某个时期窥见,并且记住。而这个时期又肯定和某些事情相关。对于我来说,和那个小小的黑白银幕相关的事情有什么呢?我隐约能够想起的,似乎是这些:堂叔一家春节前回来,过了年就走了,家里人送他们到了村口,堂叔手袖在袖子里,用袖口抺去眼泪。姐姐出嫁,开始我一直以为出嫁就是去住上一段,再回来,后来发现不是。父亲骑自行车上班,一个风雪夜里,从没膝深的雪里推着自行车回家来,在昏黄的灯光下扑打身上的雪。祖母说这人啊真是不经混啊,50年转眼就过去了,一袋烟的工夫。等等,似乎还有更多的事情,让人心里暖和,又有些怅惘。

和库淑兰的窗花一样,玻璃窗花的后面也掩藏着往事,不同的是库淑兰的只掩藏了自己的往事,而玻璃窗花后面心事万千,因为每一个注目过的人是多么不同!等人大了,就会忽略了这些,但是记住的其实已经记住了。

我记忆的口袋里掉出了窗花,和久远岁月里的某些事情有了关系,可是那些事情堵在记忆的门口,理不出来,也像被大雪封住了。可是我有了一个感觉,我所经历的一切正在那里聚集,像一个碎了的陶罐一样,正在找回自己遗失的每一小片,一个完整的事物正在那里产生了,弥散着一丝一丝的欣喜。这是多好的感觉啊。(丁宗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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